今年是好友营支教走过的第十一个年头,我们最近常常做的就是整理历史档案。整理档案的工作,重复、简单、枯燥。但是回看我们走过的每一步,总会发现有故事遗落在时光隧道中,再度回看,它依然像钻石般闪耀着温暖的光芒。
这学期刚刚开始的时候,安正伟总是安安静静坐在第一排最靠边的座位,上课呆呆的,下课也呆呆的,一双乌黑的大眼睛无神无助地望着我;一看到他的眼睛,就感觉教室里蹲了一只沉默柔弱的小猫,乖乖的,懒懒的。问了问其他老师,了解到上学期他只来上了一个月课,还非得要爸爸陪坐在旁边才肯进教室;现在听不大懂普通话,因此不愿意和老师同学交流。
我只好把他留下来补拼音。第一次效果十分不理想,安小猫被这种单独授课的礼遇吓得战战兢兢,以前会的现在都不会了,小手哆哆嗦嗦怎么也指不对,猫眼眶里珠泪盈盈,看得我直发愣。好在我消灭后进的劲头十足,每次找人读拼音读字他准有份,每次写字巡视的时候就狠狠盯着他的本子,他要没会我绝不善罢干休。
说起安正伟写字,实在是神奇。我第一次看到他的作业纸,真以为看到了彝族祖先的神秘图腾。要说这是字吧,一个都不认识;要说这不是字吧,有些地方还像模像样总觉得是某一种文字。经过仔细研究,我惊讶地发现他写的字全部都是反的!如果把作业纸反过来对着光,这些字就基本是对的!由衷地敬佩之余,我还是抓着他的小猫爪帮他纠正每一个字。后来他这个习惯慢慢转变过来了。只不过每次写名字的时候,他都要写成“伟正安”。我问,你叫什么名字呀;他咯咯直乐,说,安——正——伟。我趁机苦口婆心一顿劝说。结果下次写的时候,他还是写成伟正安。如此重复多次,直到我离开的时候,也没把这毛病纠正过来。我暗暗想,神啊,我已经扼杀了一篆刻天才,就让他保留自己独特的写名字方式吧……
到这学期快结束的时候,随着交流的逐渐通畅,安正伟已经成功由一只小猫蜕变成一只小老虎,上课下课嬉笑厮杀无法无天,擅长骚扰同桌女同志,以及对着镜头扮鬼脸。看看他的鬼脸们!
以前那只楚楚可怜看着我的小猫咪真的不见了。很高兴安小虎找回了孩子的调皮和快乐,那是一个人一生中最纯粹的快乐啊。但那么怀念他以前的眼神,那样的眼睛啊,带着惊慌、怯弱、好奇、渴望,以及无边无际的纯洁天真,让我一次又一次地沉溺其中,一遍又一遍地想念他,和所有的孩子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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